“我只以为母亲是在威胁我,不肯松口,但是母亲真的拿剪子刺了进去,立刻就见了血。
“我慌了神。管事妈妈跟我说,会将姨娘送去好人家做正妻。姨娘长相这么好,日子不会比现在差。又说,妾室是奴婢之流,都是任由主母处置的,母亲是顾着我,不然哪里用得着拿她自己的性命来要挟。
“之前很长一段时间,我耳边听到的都是姨娘的不好。我又害死了妹妹,姨娘得了势,若再生一个弟弟,会撺掇我爹夺了我的宗子之位。我……是听进去了几分的。
“母亲见我还没有反应,剪子又深了一寸。我怕她真的会自尽,只能答应了。
“姨娘望着我,眼睛都流血了,奋力吐掉了布,高声骂我不识生母,枉为人子。没骂几句,婆子捂住她的嘴,将姨娘拖了出去。
“我心里后悔,想跟上去阻拦,母亲这时候却昏倒了,满屋子的人哭天抢地,管事妈妈拽着我去守着母亲。
“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姨娘被人牙子带走了。
“爹在外面得知变故,立刻赶回家追查姨娘下落,哪里找得到。
“最后再有姨娘的消息,她已经不在人世了。”
绍桢听得目瞪口呆,久久回不过神来,半晌才道:“那姨娘……姨太太是去了哪里?”
傅成穆垂眼道:“姨娘一出家门就被人牙子卖掉,辗转进了天春楼,那是扬州久负盛名的妓院。姨娘不堪受辱,昌化三年的时候,自焚而亡了。”
绍桢默然。
傅成穆无意味地勾了勾嘴角,笑意满是自嘲:“我很该死吧?”
绍桢克制着自己不说心里话,只道:“家家都有难念的经。这是哥哥的家事,我不好置评。”
傅成穆很平和地看着他:“没事,你说吧。我既然愿意说给你听,就是想和你聊聊天而已。”
绍桢提醒道:“我说话不客气,哥哥别怪我啊。”
傅成穆点头。
绍桢便毫不留情道:“确实该死。不管你有什么苦衷,竟然就这么任由傅太夫人发卖了你生母,这也太不是人了!姨太太骂你真是骂轻了!
“叫我说,傅太夫人当时肯定是苦肉计,不下一番功夫,你怎么会放任姨太太被发卖?你那时武艺应该也还成吧?哼,我要是你,直接一剑砍了那几个人牙子,弄坏了局面,姨太太也不能立时就叫带出府。到时你自己找个地方偷偷安置了姨太太,等着傅老爷回家不就成了。
“姨太太真可怜!”
傅成穆喉中干涩:“我母亲是真的要自尽,大夫说,那剪子再深一分,母亲就没命了。”
绍桢一噎。敢情他还很怜悯傅太夫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