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罢了。”良久,他终于放下笔,靠在椅背上,闭上了眼睛。
云州一直如此,若圣上有心,局面断不会糟糕至此。
自己贸然进言,只怕触怒龙颜,到时候不仅帮不了云州百姓,还会连累自己的仕途。
苏宁试图说服自己,可一想到那些随时可能被蛮夷铁蹄践踏的村庄。
那些在疫病中苦苦挣扎的百姓,他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疼。
黑暗中,他睁开眼睛,望着窗外浓稠如墨的夜色,心中默默祈祷:但愿,蛮夷不要在此时发动暴乱才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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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州苏府的垂花门被暮色浸染得愈发深沉,林宛瑜立在雕花槅扇前走神。
“夫人,该用晚膳了。”贴身嬷嬷捧着青瓷茶盏,茶汤腾起的热气在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氤氲。
林宛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窗棂上斑驳的朱漆,目光穿透暮色望向县衙的方向。
“老爷还没有回来吗?”她声音像被风吹散的柳絮,轻飘飘的。
嬷嬷将茶盏搁在酸枝木桌上,瓷盏与桌面相撞发出清响:“夫人,老爷公务繁忙,这边局势一直不好……”
她话音未落,一阵狂风突然卷着枯叶扑进堂屋,烛火猛地晃了晃,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黑影。
林宛瑜拢了拢披在肩上的藕荷色织锦披帛,披帛上金线绣的凤凰在摇曳的光影里似要振翅飞去。
她勉强扯出一抹笑意,可那笑容还未抵达眼底就消散了:“我晓得的。”
她转身望向墙上悬挂的湘妃竹帘,帘上的墨竹被风吹得簌簌颤动。
恍惚间女儿遇险的梦境毫无征兆变得清晰,冷汗顺着脊背滑下,她下意识按住胸口,那里传来阵阵钝痛。
“夫人脸色不好,可要请郎中来瞧瞧?”嬷嬷见状忙上前搀扶。
林宛瑜摇了摇头,移步到廊下。
远处城墙垛口的轮廓已模糊不清,唯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暮色里明明灭灭。
自从随夫君来到云州,日子便如坠冰窟,粗粝的风里裹着沙砾,每日清晨梳妆时,总能在胭脂盒里发现细小的尘土。
“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一面……”她喃喃自语,声音被风卷着散入夜色。
暮色渐浓,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,一声,又一声,敲得人心头发紧。
林宛瑜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红消失在山峦后,眼眶渐渐湿润,泪珠坠落在裙裾上,晕开一朵深色的花。